第二輪英國脫歐公投很有可能將要來臨

英國脫歐談判目前已經步入正軌。根據歐盟條約第50條，歐盟和英國需要充分考慮未來雙方之間的關係框架。但是，未來雙方的關係會如何呢？

從經濟上講，歐盟由三大部分組成：自由貿易區，關稅聯盟（擁有共同的貿易政策和共同關稅）以及非關稅貿易壁壘（各類規則、標準等）大大減少的內部市場。

此前，特蕾莎·梅宣稱，英國不會尋求繼續待在單一市場和關稅同盟內。

在2016年下半年，特蕾莎·梅在競選中談到單一市場：「為了實現脫歐目標，我們或許將不得不做出讓步。我們可能不得不接受那些歐盟制定的、但我們沒有決定權的法規，或者得像現在一樣繼續為歐盟作出財政貢獻，或者得像現在一樣接受自由流動的規則，更有可能需要同時做到這三者」。

無論是作為單一市場成員還是關稅同盟成員，英國都必須接受歐盟的相關立法而不能參與其中，包括當前已經存在的法律和歐盟在未來選擇實施的任何法律。事實上，這將使得英國成為依賴歐盟委員會或是其他歐盟成員國以捍衛自身利益的歐盟衛星國。僅遵循作為表決結果的法規而不具備代表資格，對於18世紀的美國而言不可接受，對於21世紀的英國來說同樣不可接受。

所以，當英國首相宣稱「脫歐就是脫歐」時，她只是在強調公投決定的憲法邏輯。因為不存在「軟脫歐」的邏輯：這一退出方式似乎保留了英國的歐盟成員國身份，卻沒有給予英國這一身份所擁有的影響力。英國最終面臨的選擇只有「硬脫歐」或是「不脫歐」。

所以，英國仍在協商，期望達成「硬脫歐」下的自由貿易協定。但是，令人悲觀的是，英國的談判立場可能並沒有那麼強有力。如果某人因不想支付會員費以及不喜歡相關規定而離開了網球俱樂部，但他仍希望在俱樂部內打網球，那麼他的影響手段就很弱，因為他有求於俱樂部。

此外，自由貿易協定將必須由歐洲理事會一致批准，必須由歐洲議會的大多數國家批准通過，而英國只有2年的談判期限。時間越緊迫，英國需要支付的成本越高昂。

一些英國政治家還保有帝國主義的慣性思維。對於他們而言，英國處於世界的中心，英國只需要言明其目標，其他國家就會慷慨地幫助英國實現這些目標。去年，那些脫歐者聲稱英國應當離開歐盟，因為歐盟包含了一些不懷好意的國家，而這些國家的利益同英國的利益相衝突。而到了今年，這些人的觀點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轉變，將歐盟視作能夠依賴從而捍衛英國利益的慈善機構。

但是我們已經舉行了大選。此前，梅希望藉此解決歐洲問題並加強英國的談判立場。如果梅如其所願地在大選中獲得壓倒性勝利，那麼公投結果將得到確認，英國脫歐將成為現實。但是她的願望落空了，大選將脫歐的話題再次擺上了桌面。這有四方面的原因：

首先，下議院中可能不存在支持梅所構想的脫歐版本的大多數。事實上，現在的下院中，支持留在歐盟的議員人數要多於大選之前。

第二，工黨在大選中的獲益不禁讓人們產生疑問：2016年公投的結果是否是決定性的？工黨今年不再以「留歐」作為綱領，英國選舉調查發現，該黨提出的「軟脫歐」政策為其獲得大量選票做出了巨大貢獻。在那些支持留歐的選民超過55%的選區內，工黨獲得的投票率要比其總投票率高出近7個百分點。這一次大選可謂是留歐派的「復仇」。

第三，大選加劇了兩大黨的內部分裂。如果最終結果太「硬」，保守黨內的留歐派可能加入到工黨內的留歐派以挫敗該結果；如果最終結果太「軟」，保守黨內的疑歐派將拒絕接受。下議院已經陷入僵局，任何形式的脫歐都無法佔據大多數。

第四，上議院中支持留歐的自由民主黨和中立議員保持著權力平衡，其留歐派所佔比例可能甚至高於下議院中留歐派佔比，所以上議院將有勇氣拒絕「硬脫歐」，宣稱少數黨政府並不具備該權利。

國會處於對峙狀態，將達成的協議又可能不受支持，兩黨在歐洲問題上內部分裂加劇，似乎唯一能幫助英國擺脫僵局的方法就是進行第二次公投，政府將立法的權利「交給」人民。

當前，第二次全民公投還不會舉行。但是1971年的英國看上去更加不可能針對歐洲問題而舉行一場公投（然而1975年這場公投卻發生了），當托尼·本恩向工黨的全國執行委員會提出此建議時竟沒有一個附議者。詹姆斯·卡拉漢富有先見之明地宣稱，對於一個分裂的政黨，公投可能成為「一個橡皮救生筏，在某天，整個黨派將不得不都爬上來」。同樣的，保守黨或許最終也需要這個救生筏。

2月21日，上議院前內閣秘書巴特勒勛爵質問道：「為什麼那些曾以人民的意願來捍衛自己脫歐立場的人，現在卻反對在關於談判結果的事宜上向人民請教？」當2016年獨立黨領袖奈傑爾·法拉奇(Nigel Farage)認為自己將無法取勝時，他宣稱英國需要一場新的全民公投：無疑，脫歐派將繼續他們的宣傳活動以將英國從歐盟中拽出來，他們也的確有這樣的民主權利。但是，那些對此持有懷疑態度的人同樣有此權利表示反對。

英國脫歐，向這個國家的未來提出了根本性的乃至生存性的問題。這就是最終的決定不僅需要英國國會的同意，還需要英國主權人民同意的原因。

【作者】Vernon Bogdanor

【作者簡介】倫敦國王學院教授。

圖片來源：衛報

編輯/師爺

翻譯/狗子

排版/董孟添

校對/姜凱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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