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動漫客
航海家奧拉夫說過:「那些桅杆上跳來跳去的水手,所有擔心的事只是纖繩會不會斷掉。而偉大的船長,你們看他平靜地站在船頭,他在打瞌睡?不,他在緊盯著每一個海浪背後的不祥之兆!」
能者多慮,一部偉大的作品也耗費了作者無數的心血。《灌籃高手》雖為井上雄彥帶來了美譽,也成為眾多漫畫家和他自己日後難以逾越的標杆。
面對採訪者「《浪客行》的故事相比《灌籃高手》時弱了」,井上雄彥會作何回答?
2010年8月,由於身體原因,井上雄彥暫停了《浪客行》的連載。但他即使在恢復后也未投入《浪客行》的連載,而是著手另一部作品的工作——《Real》。
休載一年半之後,2012年3月《浪客行》開始重新連載,但卻從每周連載變為每月連載。
這篇訪談是在19個月中,採訪者與井上大神一系列的對談,英文原文刊載於mangabrog。
英文大手可複製此鏈接查看原文:
2010年4月——(連載)剛剛進行到296話,33卷的最後一章,《小次郎的城鎮》。
「這段時間武藏一直停留在雕刻師家裡,花了好幾天時間來雕刻佛陀,這部分情節真的很讓我困擾。」
井上:當時我剛好和一個真正的佛教雕塑家談論過。我並不是把他用作一個角色的原型或怎樣,而是讓雕刻家作為一個偉大的角色來幫助武藏達到某種境界。
「《浪客行》中有數不清的底層人,比如這位雕刻家。然後你的作品《Real》似乎就是收集了各種(在命運)底層者的故事而寫的,而《灌籃高手(SLAM DUNK)》則幾乎沒有多少底層人。」
井上:你說得對,《SD》幾乎沒有底層人,但我也沒有把《浪客行》當做底層者的故事來構思,我並沒有把決鬥當做主要劇情,而其他故事就僅僅是其他故事,沒有這樣區別,《浪客行》畫的正是武藏他的旅程。對於《SD》而言,比賽本身就是關於生活、日常的故事,只不過絕大多數人的生活並不是那樣的;當然,武藏有時會經歷一場又一場的決鬥,當這不代表他每天活在決鬥當中。
生活更多時候是在平淡的事情上消耗時間。
生活是一系列困難的時刻,讓你無法前進(的困難時刻)。你遇見人,與之互動,你憂慮,你變得沮喪,這都是重要的(關於生活)的故事,所以我不能把底層人(的故事)下層它們視為不入流的故事或主題。
《SD》是關於籃球的,所以我覺得它的故事是一場比賽接著一場比賽,那還好,但《浪客行》里我就不能讓武藏什麼都不做只和人決鬥,那樣的話他很快就會死掉。
「你現在畫《浪客行》時有什麼變化嗎?比如你開始使用毛筆……」
井上:一個轉變是——而且是一種粗糙的轉變:過去我的風格是獨自完成我的工作,但後來我開始接受別人的想法,帶著這些想法去進行創作。我在(與人)分享這份工作,你可以說,我已經放鬆了自己和其他人在工作中設立的邊界。
比如,(小次郎)在小倉市的橋上(這段情節),這部分的創意是來自我責編的一些建議。(接受建議)這讓我能把精力集中在實際執行和細節上。這好像使得我能從上往下,看到一個全局的景象,而我平時太專註於某些事情而無法這樣客觀地看清事情。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接受編輯的建議,但是在《浪客行》中這種情況相當罕見,所以這一章對我來說是真的有所發現。
「在這一章結束的時候,所有小倉市的市民都跟著小次郎一起手舞足蹈,所有人都在歡呼跳舞,他們的聲音幾乎可以聽到……但是我覺得這真不像你平常的風格。」
井上: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場景,但對我來說有些太過於朝著讀者的期望去做,而不是「把它們藏在地下」。
為什麼我害怕接受接受建議,是因為我擔心自己會背叛讀者的信任,用一種「過猶不及」的方式,做了多餘的事而並不出於角色的考慮。我直到現在仍相信,在我獨自工作時才能保持一種純潔的形式,即使作品的質量會因此受損,但現在,我覺得自己已經準備好接受別人的建議,然後把它們變成我自己的東西。
「讀完這一卷我發現,作畫和故事都放鬆了,失去了早期那些卷的剛度。看起來你確實地受到了吉川英治(《浪客行》原作小說《宮本武藏》的作者)的影響?」
井上:一開始的確如此。我當時還沒確定好《浪客行》和原作《宮本武藏》的距離,所以我的部分(想法)是去滿足原作冬粉的期望。而我的確從這本書中得到了啟示。
有人告訴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創作也是可以的,但在一開始那很困難,所以我沒有理由(刻意)背離原作,直到我擁有了(武藏)這個角色並使其鮮活起來。
我其實對講故事並不感興趣——我想畫的是宮本武藏這個男人。我基本認為我在創作的更多像詩歌而非故事。
「關於這些你之前曾說:『我真的喜歡畫畫,但那樣就不會有一個故事,它也就不會成為漫畫』。」
井上:我喜歡漫畫,並把它當做表達自己的方式,因為我認為這是我擅長的。雖然漫畫不可避免地帶有故事的形式,但我不認為故事是我想在漫畫中致力去表現的;我從來不是特別擅長編故事。
在《灌籃高手》里,我畫的是籃球,以及一些比賽中間角色們的日常生活,就是這樣。從結果來看,它的故事非常勵志,但當時我並不是在考慮如何創作故事——我所考慮的是把精彩的籃球比賽畫出來,以及畫出某些讓人覺得美妙的東西。在我只是考慮著畫畫的時候,結果得到了故事。
從開始《浪客行》連載后,有幾次我已經強烈感覺自己要推出一個故事了,但結果,(和之前畫的)沒有什麼不同,也許問題在於我真的沒有努力去創作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