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is the value of color
if it』s just a word without meaning?
當前瀏覽器不支持播放音樂或語音,請在微信或其他瀏覽器中播放 Auf dem Wasser zu singen, D.774Renée Fleming;Christoph Eschenbach - Schubert: Lieder - Ave Maria; Die Forelle; Heidenröslein; Gretchen am Spinnrade; Der Tod und das Mädchen在靜謐的太平洋深處,棲息著一座五彩斑斕的環狀珊瑚島, 名為平格拉普(Pingelap)。那裡,白沙灘在深藍天空下閃著光,淺水湖裡填滿了繽紛絢爛的熱帶魚,色澤鮮亮的鳥群飛過蒼翠的棕櫚林,環繞這一切的則是變幻無窮的海水,神秘莫測地奔湧向地平線。然而,小島最引人注目的,並不是此地天堂般的島嶼風光,而是島上居民一種罕見的遺傳宗譜。
Pingelap
以「色盲島」著稱,平格拉普島上很大一部分比例的居民無法辨識顏色。全色盲,這種在今天世界上只佔1/30000之一的患病人口比率,在該島卻佔比10%,同時,有1/3人口是全色盲基因攜帶者。世界在他們眼中,只是不同程度與不同質地的灰。
對此現象深感著迷的攝影師Sanne de Wilde於2015年拜訪該島,去探尋島民所感知的世界,並在近日出版了作品集《色盲島》(Island of the Colorblind)。該題目取自人類學家、腦神經學家Oliver Sacks於1996年發表的同名熱銷書,在長期參與觀察后,Sacks紀錄下了島民生活並追溯了小島遺傳病的起因,那份報告在當年轟動一時。
18世紀中葉,一場颶風襲擊小島,90%的島民死於這場災害,最後僅有20人在經歷颶風與飢荒后倖存下來。其中一人,也是小島的國王,正攜帶著先天性全色盲基因。「幾十年後,人口恢復到了一百人,」 Sacks在書中記載,「 然而這場英勇的繁殖,與必然而然的近親交配,卻使得新問題由此產生。」 由於地理位置與宗教等因素限制,平格拉普島居民一直維持著近親繁衍,致使全色盲、視弱畏光,對光線過度敏感成了後幾代島民的普遍癥狀。
Jaynard在玩De Wilde帶去的迪斯科燈泡,當問他看見了什麼時,他回答說「色彩」。
島上僅能用太陽能發電,夜裡人們手執火把走在街上。圖為強光閃過時,Eric的瞳仁翻向了另一側。
激勵De Wilde創作的動機,是試圖找到一種方式去展望色盲患者眼中的世界。日光令人難以承受,月光使黑夜變白晝,而紅色,則被島民聲稱為見到最多、最易分辨的顏色。於是De Wilde使用修改成紅外線模式的相機讀取光線和色彩,部分通過ps轉換成黑白影像。回到阿姆斯特丹后,她又讓一個色彩研習班上的色盲症患者重新為這些圖像著色,最終使得平格拉普島變成了一幅由糖果粉與水彩棒打造出的超現實即興作品。島嶼景色的細微差別被表現在多層次的灰度里,而圖片中存在感最強的色度則是樹木植被,長期被繁茂叢林環繞的島民說,那是他們最愛的「顏色」,即便沒人真正看見過綠色。
Jaynard在樹上摘果子,陽光穿透枝椏間,使他閉上了眼睛。當地人並不種植食物,而這些樹會自然而然地長出一些東西。
一條被屠宰的狗。
De Wilde在項目開始時拍下了這隻斜視、眼睛半睜的鸚鵡,一種熱帶顏色的象徵。而全色盲者在上色時,雖不知道使用了哪些色彩,卻將色塊都運用在了正確位置上。
平格拉普島上的孩子在玩兒火。在島上垃圾會被全部燒掉,而揮舞燃燒中的樹杈也是一種驅蚊方式。
強光下的世界在全色盲患者眼中猶如焚燒中的圖景,光線使他們不間斷地眨眼,De Wilde就使用長曝光捕捉人們眨眼的瞬間,也使得那些黑白肖像像極了19世紀攝影術不成熟時創造出的作品:拍攝對象一不小心眨眼,便在畫面中留下了同時張開與閉闔的雙眼。在這些形式上的探索中,De Wilde已將攝影手段全部轉化成了探討視力邊界的隱喻。
全色盲患者面對長曝光時急促地眨眼。
視野受限時,全色盲患者卻可以從更多感官通道處理與感受世界,如同失明者常擁有敏銳聽覺。
Sacks在《色盲島》中記述,當詢問起當地人無法分辨香蕉黃綠,如何能辨別出香蕉是否成熟時,全色盲者James直接走向香蕉樹,經挑選,摘下了一隻鮮綠色香蕉遞給研究員。研究員疑惑地剝開香蕉皮,卻發現鮮綠的果皮下是完全熟透的可食的香蕉。James說,「我們觀察,感覺,聞氣味,考量過一切后就了解了事物,而你們卻只看到顏色。」
這個例子確乎說明,從經驗出發的我們,太容易將顏色乃至其它各類文化習得因素視作理所當然。丟失了色彩的全色盲者,可能擁有質地同等稠密鮮亮的世界。甚至或許由於發展出了對色調、質感與動態的深度感知,使得他們正活在一個更為強烈的現實里,無法理解我們如何為瑣碎、不相關的視覺世界分神,對真正的視覺本質喪失了敏感。De Wilde的影像,則反諷性地使用「顏色」,顛倒了我們對色盲、乃至所有「殘疾」概念先入為主的認知,讓我們得以短暫一瞥「他者」眼中的世界。
一船學生從附近一座沒有人跡的小島上野餐歸來, 他們來自當地唯一一所學校。浪漫的水粉色調也在視覺上傳達出另一重隱喻:承載著難民的船艇正出發駛向一個美好的未來。
回到阿姆斯特丹后,De Wilde又找到本地色彩研習班,讓那裡的全色盲患者為圖像重新著色。於是,火焰在白與黑間綻放開來,樹木變粉,景物差別被一千重陰影呈現,鋪展開一道灰度世界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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