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士余這一年：「劉氏語」頻刷屏 重塑生態抓監管

證券時報記者 程丹

從農業銀行到金融街19號證監會，劉士余在被稱之為「火山口」的證監會主席位置上坐滿了整一年。這一年，是經歷股市異常波動之後休養生息的一年；這一年，是市場秩序重塑、基礎制度建設穩步提效的一年；這一年，是劉士余臨危受命重建穩定市場的一年；這一年，是市場探索資本市場改革方向和尺度的一年。

在上任之初的「兩會」新聞發布會亮相博得滿堂喝彩之後，這位新任主席步入了調研、考察期。隨後，穩定修復建設市場成為了主抓任務，全面從嚴依法監管成為了市場主基調，這位寡言少語帶有實幹家色彩的資本市場掌門人被貼上了「踏石留印、抓鐵有痕」的標籤。

從去年年底在各會管單位上的講話，到今年年初在全國證券期貨監管工作會議的亮相，讓市場對這位低調主席有了新的認識。劉士余講話生動深刻，整個資本市場被「劉氏語」頻頻刷屏。不管是投資者關注的如新股發行、市場風控把握，還是對市場發展有決定意義的制度建設和稽查執法力度，劉士余在對股市深度觀察和把脈問診后，給出了正式工作計劃，資本市場新發展圖譜輪廓漸清。

監管路徑

從確保穩定到全面監管

把時針撥回到2016年2月份，在經歷了異常波動、熔斷機制后的資本市場「千瘡百孔」，千股跌停、投資者信心潰散、市場交易萎靡，亟需抖擻精神，重新上路。2月20日，劉士余臨危受命，被寄予厚望的他剛一上台就釋放出穩定市場、防範風險的監管意圖，他讀懂了當時情況下投資者對股市擴容的心理預期，在市場「談註冊制色變」的獨特氛圍下表態短期內不會推出新股發行註冊制，並安撫市場「沒考慮過證金資金退出一事」，維穩市場成了劉士余初上任的核心使命。

隨著股市進入相對穩定發展階段，劉士余並沒有有所懈怠，而是邁開創新改革的步伐，深耕市場基礎制度建設，從細節處出發，從市場爭議最大的環節入手，尊重市場規律補漏洞。規範併購重組、打擊「炒殼」行為、劍指忽悠式重組，減少再融資的套利空間，穩妥有序降槓桿，促股票價格回歸理性。「股指不能像竄天猴，今天上漲3%，明天下跌4%，市場巨大的波動受傷的是中小投資者。」他指出，沒有波動的資本市場是一潭死水，但驚濤駭浪一定是弱肉強食有人在操縱股市，資本市場運行不穩，一切改革措施就沒有運行基礎。

回顧過去一年，「穩定」貫穿於整個資本市場的監管體系中，去年以來證監會領導班子在多個場合都提到了「穩」字。據記者不完全統計，去年11月至今，證監會高層9次講話中，有6次提到了與「穩」字相關的內容。

業內人士指出，市場平穩可以理解為既不能借炒概念、炒殼讓股價瘋狂上揚偏離個股或者市場的本身價值，也不能人為操縱干擾砸盤釀成風險，大漲大跌對市場秩序和投資者信心都是極大的干擾，只有讓股價真實反映企業價值才能回歸資本市場服務資源配置作用的初衷。

在確保市場平穩運行、基礎制度紮實的基礎上，劉士余還推出多項措施以做到「市場監管有效，摸清風險底線」。他痛斥惡意舉牌者為「野蠻人、妖精、土豪」，明確要從嚴稽查執法，「逮鼠打狼」，挑戰「資本大鱷」，不允許任何人在市場呼風喚雨，也不輕饒曾興風作浪、為所欲為的違法違規者。他指出，即使觸犯法律的金融大鱷逃到國外也要通過刑事手段遣送回國，足見「恨之切」。

在全面依法從嚴監管的市場環境下，過去一年，有393名資本市場的涉案人被採取限制出境措施，20.64億資金被凍結。信息披露違法、內幕交易、操縱市場、「老鼠倉」、超比例持股未披露、從業人員違規買賣股票、編造傳播虛假信息、非法發布誤導性研究報告等多類型違法行為被嚴厲打擊。併購重組、新三板、基金、債券、期貨等多領域和交易、託管、審計、評估等多環節的違法人員被嚴肅處理。

稽查執法似一股清風，吹散了資本市場的混沌之氣，劉士余要求證監系統稽查執法隊伍要做資本市場的「守護神」，要成為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的「神盾」，寄予厚望並委以重用。

不僅如此，劉士余還加強市場風險研判，在做風險預案時更加全面、出手更加果斷。不管是去年年底對債券市場風險的應對，還是對商品期貨市場「黑色系」大起大落的預防，證監會都提前入手進行了風險防控。正如他在監管工作會議上所強調的「在跨市場、交叉性產品廣為應用的金融市場體系中，任何一種金融風險都極可能引發系統性風險」，他對風險防控有著極強的敏感性。

資本市場

定位服務經濟宏觀大局

在穩定市場和防範風險的基礎上，劉士余還從實體經濟的內在需求出發，積極擴大直接融資，切實發揮資本市場優化資源配置、引導要素流動、促進資本市場在創新創業等方面的積極作用。經統計，去年IPO和再融資融資金額合計1.33萬億元，同比增長59%，證監會批准了280家企業首次公開發行，其中，277家企業已經當年完成公開發行，融資近1500億元，IPO企業數量創5年來新高。

在控制企業融資規模、按需按量的發行節奏下，投資者不再過度關注IPO對市場的影響，相反，大量的新股投放讓炒新現象有所減少，股市運行平穩，價值回歸理念逐漸形成。同時，為了解決部分上市公司存在過度融資、頻繁融資，劉士余制定了再融資新規，要求再融資發行的股份數量不得超過發行前總股本的20%，並規定了18個月的期限間隔限制，從量上保守限制了約20%以上的再融資，同時，為減少非公開發行定價機制存在的較大套利空間，明確定價基準日為非公開發行股票發行期的首日，給定增三年期制度套利的時代劃上句號。

不管是IPO常態化發行還是規範再融資，劉士余通過制度建設構建A股價值驅動的定價體系，防止資本市場成為部分上市公司圈錢的工具，用抑制一級市場的價差套利和二級市場對殼資源等投機炒作等方式，堵住監管漏洞，充分發揮市場的資源配置功能，引導資金流向實體經濟最需要的地方，防止「炒概念」和套利性融資等行為形成資產泡沫，避免資金「脫實向虛」。

值得注意的是，在當前IPO排隊隊伍較長的情況下，劉士余給貧困地區的擬上市企業大開綠燈，在不降低發行標準的情況下允許這些企業優先發行上市，目前已經有1家貧困地區的企業過會。粗略計算，全國680個貧困縣具備IPO條件、提交發審的有六七十家企業。「不要小看這個企業，一個縣如果能夠有一家企業在不降低標準的情況下過會上市，對這個地方經濟發展觀念的帶動、模式的變化，遠遠要比它帶來的經濟價值大得多」。劉士余在闡述對貧困地區IPO幫扶理念時說。他用實際行動助力資本市場服務國家扶貧攻堅戰略。

在促進交易所市場發展的同時，他把目光延伸到新三板、區域性股權市場。在新三板實施分層，防範三板市場風險，目前新三板掛牌企業已超萬家。劉士余要求新三板既要有苗圃功能，更要發揮土壤功能，要讓創新能力強、誠信好的企業良好發展，對於優質企業，如果想轉板，可以轉到交易所，不想轉就讓其在新三板發展壯大，他認為新三板「將是資本市場又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而對於區域性股權市場，劉士余則從規則和協調入手，在制定統一的區域性股權市場業務及監管規則的同時，加強對省級人民政府開展區域性股權市場監管工作的指導、協調和監督，對省級人民政府的監管能力和條件進行審慎評估，加強監管培訓，採取有效措施，促使地方監管能力與市場發展狀況相適應，並對區域性股權市場規範運作情況進行監督檢查，對可能出現的金融風險進行預警提示和處置督導。

除了股權市場，劉士余把發力點延伸至交易所的公司債發行方面，豐富債券發行的品種。去年全年交易所發行公司債券3.17萬億，同比增長47%。他還把證券期貨行業的資本充足率、經營管理規範、運營安全、財務的審慎放在國家金融安全的大局來考慮，試圖打造一批能代表投行先進水平的隊伍，實現資本市場國際化之夢，彌補資本市場發展的短板。

投資者保護

全鏈條保駕護航

回顧2016年證券期貨監管工作，可以發現，證監會緊扣投資者需求，圍繞知情權、參與權、收益權、求償權等各項基本權利，在投保制度建設、投資者教育、權益救濟等領域推出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舉措。在制度建設方面，制定了證券期貨投資者適當性管理辦法，統一了投資者標準和管理要求；開展了中小投資者服務中心持股行權的試點，目前，投服中心已經持有543家公司的股票，向177家公司發送股東建議函；先行賠付制度也有了一些安排，建立了國家投資教育基地。

劉士余就是要讓投資者有實實在在的「獲得感」。資本市場一億多中小投資者，劉士餘明白切實保護好投資者尤其是中小投資者合法利益的重要性，他在多個場合公開強調監管的根本任務就是保護投資者。

他炮轟一批「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黑嘴」，「有的券商分析師預測股票能精準到個位數不現實，好政策都被黑哨吹歪了」；他提醒券商等中介機構，「過去券商是能騙就騙，把投資者騙來開戶，結果人家來了，卻說這個市場優勝劣汰，弱肉強食，這怎麼能行」；他要求交易所加強一線監管，「證監局要加強屬地轄區管理，滬深交易所要跟各證監局簽署監管備忘錄，明確監管責任，形成矩陣監管模式」；他強調以提高上市公司質量為核心，「上市公司背離價值，資本市場脫離實體經濟，不釀成大禍才怪，要少幾分浪漫，多幾分嚴謹，多幾分理智」；他強化資本市場溝通和預期管理能力，定期召開新聞發布會，及時回應市場關切。

一機構人士稱，劉士餘生動的語言背後是嚴厲的監管在支撐，本質在於加強保護投資者。他上任之初便推遲推出註冊制和戰略新興板，此後又嚴格限制中概股借殼回歸，減小了市場供給壓力，穩定了市場信心，嚴格新股發行事中事後監管，開展各類專項稽查執法行動，全鏈條保護中小投資者的利益。

嚴格執行強制退市制度，也是劉士余保護投資者的舉措之一，博元投資、欣泰電氣兩隻「不死鳥」退市形成了A股有進有出的市場氛圍。其中，博元投資成為A股市場上首單因為重大信息披露違法而被退市的公司。讓不符合要求的公司退市，一方面是落實「三個監管」的重要體現，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更好地保護投資者的合法權益。業內人士表示，如果投資者合法權益得不到充分保護，將直接侵蝕投資者信心，動搖市場賴以生存的根基。而做好市場監管，提振市場信心，極其重要的一環就是加強投資者保護，這是監管機構的職責和使命所在。

此外，劉士余還盯緊各類「看門人」，強化證券期貨經營機構市場責任。集中對審計、評估機構部署開展稽查執法行動；布局圍剿IPO造假行動，在嚴監管下，讓券商在做業務時更加謹慎，把底稿做紮實，勤跑項目現場；加強對券商、基金、資管子公司的監管；頒布《證券期貨投資者適當性管理辦法》，從制度上進一步完善了中介服務機構的擔責機制。

中泰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李迅雷認為，經營機構是投資者進入市場的媒介，切實執行一系列適當性安排，有利於其有效管理風險，優化投資服務，把投資者保護落到實處，全面提高其差異化的經營和競爭能力，也有助於證券期貨行業整體發展。

程丹/整理 IC/供圖 吳比較/製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