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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浮世繪在日本淪為包裝紙，卻在歐洲拯救一代印象派大師
在19世紀的歐洲，如果你從市場買回一塊肉，展開包裝紙你很可能看到一幅浮世繪大師葛飾北齋的作品……
葛飾北齋 《花枝與海女》
我們都知道印象派和後印象派的畫家很多都受到了日本浮世繪的影響。怎麼個影響法？是說莫奈畫了自己妻子穿和服的樣子？
莫奈『日本女人』 1876
還是梵高用油畫臨摹了歌川廣重的作品（並照貓畫虎的學廣重寫日文書法）？
Flowering Plum Tree (after Hiroshige) (1887) by Vincent Van Gogh
遠不止這些。
從19世紀中期開始在歐洲掀起了一股和風熱潮，被人們稱為「日本主義」。如果說起浮世繪對西方藝術的影響，除了那些我們眼睛能看得到的「日本元素」，還有很多隱藏在藝術家畫作中的和風小秘密。而浮世繪最早傳到西方，竟然只是因為陰差陽錯，而非有意為之……
真實版「買櫝還珠」
瓷器傳向歐洲，他們卻看上了包裝紙
讓浮世繪在歐洲盛行？一共分為5個步驟：
step 1.
1644年，明朝滅亡，一度以「瓷器」著稱的在混亂的政局下無暇顧及瓷器出口，於是日本抓住時機，迅速填補歐洲陶瓷市場的缺口。
日本出口歐洲的陶瓷製品
step 2.
江戶時代（1603—1867），日本像清代的一樣閉關鎖國。在平民文化繁榮的背景下，造價低廉、人人可以看懂，風趣幽默、又有一定的實際作用的浮世繪盛行一時。
鈴木春信 - 讀信美人
step 3.
江戶時代末期，從被日本戲稱為「紅毛鬼」的荷蘭人開始，西方打開日本大門。圖為德川幕府時代的將軍德川家定與美國人哈里斯見面的場景。
德川家定與哈里斯見面，最左為德川家定，右邊黑色套裝的人是哈里斯
step 4.
隨著明治時代（1868—1911）的到來，西方的思想與藝術傳入日本，在明治維新的變革之下，人們逐漸開始喜歡西方藝術，所以日本傳統藝術、平民浮世繪都越來越不值錢了，甚至淪落成了陶瓷製品的包裝紙和填充物，隨陶瓷一同出口歐洲。這種趨勢在江戶末期已經存在，看看那時專門描繪外國人的「橫濱繪」吧。
「橫濱繪」-英吉利國
step 5.
19世紀，攝影術發明。這讓思考了幾千年「怎麼才能畫得像？」的西方藝術家們一下子崩潰了，於是他們在「繪畫將死」的恐怖預言中抓起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包裝紙。
「你從市場中買回的肉，或許包裹著它的就是一幅精美的浮世繪版畫！」歷史研究者John Rewald如是說。
葛飾北齋，北齋漫畫
太好了，從未見過如此清晰脫俗的繪畫風格，恭喜藝術家又給自己找到一條新出路！
清新脫俗？
吸引著歐洲人的是什麼？
當我們看浮世繪時，可能會沒有那麼深的感觸。畢竟我們自己的傳統繪畫就是這樣：
唐 張萱 虢國夫人游春圖（局部）
或者這樣：
唐 李昭道《明皇幸蜀圖》
浮世繪中也有長得很像的美人，或是比這張山水圖格局小一些的「名所繪」。所以在我們看來，浮世繪似乎與我們師出同源，沒有很大的審美差異。
但是看看西方。雖然在中世紀的彩繪玻璃窗上也出現過很多扁平的小人兒，但自從文藝復興時期透視出現，幾個世紀以來人們都在研究空間：
Flagellation of Christ (Piero della Francesca)
研究光：
倫勃朗 - 聖家族
研究如何把皮膚、絲綢和書本畫成完全不一樣的質感：
Portrait of Madame Pompadour，François Boucher, 1756
哪見過如此瀟洒置以上所有於不顧的超級扁平畫？
喜多川歌麿 浮世繪作品
於是粗笨笨的線條，生硬的顏色，異於西方人的詭異面容，所有來自這個東方國家的新鮮氣息都在吸引著歐洲的人們。藝術家開始從浮世繪中尋找靈感；學者們也開始捋平油乎乎的包裝紙，研究上面的游女和歌舞伎演員們。於是大量的浮世繪作品、展覽出現在歐洲，淪落為包裝紙的浮世繪在歐洲又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次生命。「日本主義」，就此誕生。
東洲齋寫樂浮世繪作品
畫中畫
如何簡單粗暴的表達對浮世繪的喜愛
如何表達對浮世繪的熱愛？對於藝術家來說，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把浮世繪「硬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
比如1868年，印象派代表人物愛德華·馬奈創作了一幅《左拉肖像》，請注意在背景中掛著一幅武士像，最左邊則是一個東方的花鳥屏風：
再比如梵高著名的作品《唐吉老爹》，背後同樣掛了很多浮世繪作品：
梵高對浮世繪有多熱愛？看看他強行用油畫的方式來臨摹的浮世繪作品吧！
Vincent van Gogh, La courtisane (after Keisai Eisen), 1887
以及強行寫的日文書法：
The Bridge in the Rain (after Hiroshige) (1887) by Vincent Van Gogh
「我羨慕日本畫家，在他們的作品中，每一樣事物都是那麼清晰。他們的作品像呼吸一樣單純，他們以流暢的、簡潔的筆觸畫人物。」
——文森特·梵·高
葛飾北齋
他受西方的影響，又影響了一個時代的西方
說到歐洲對浮世繪的吸收，不得不提浮世繪大師葛飾北齋。
如果從日本藝術史的角度出發，人們常常說葛飾北齋的浮世繪受到了西方繪畫的影響。因為與之前的各種美人畫不同，他開始繪製以風景為主的「名所繪」，不僅如此，他的浮世繪中經常出現一種被浮世繪忽視的東西——空間。
葛飾北齋-富岳三十六景之一
但是反過來，葛飾北齋卻在「日本主義」的熱潮中，影響著整個西方印象派與後印象派的諸多大師們。
莫奈 · 請注意這幾棵樹！
印象派大師莫奈本來就有葛飾北齋的作品收藏。在他這幅《陽光下的白楊》中，白楊樹垂直於畫面高高挺立，這和葛飾北齋在《富岳三十六景 東海道程ヶ谷》中所描繪的樣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德加 · 快看這個漫不經心的舞女！
有「舞者畫家」之稱的德加，非常喜歡在作品中研究芭蕾舞中的人體動作。看看「北齋漫畫」中這個叉著腰的壯漢，和德加筆下的舞女……真希望這只是一個巧合！
塞尚 · 請注意山的形狀！
塞尚創作於1886到1887年，描繪法國南部的作品《聖維克多山》，這個視角與構圖，與葛飾北齋《富岳三十六景》中的《駿州片倉茶園ノ不二》一幅十分相似。近景是一棵樹，把作為主題的山放在最遠景，在中景中描繪了俯瞰的村落。
《聖維克多山》，1886－87年，保羅·塞尚
《富岳三十六景》之「駿州片倉茶園之不二」，天保元年-四年（1830-33），葛飾北齋
高更 · 被「壓扁」的狗子
在北齋的《三體畫譜》中描繪了三隻扁平的小狗。看看高更這幅作品中，同樣有著浮世繪一般的扁平畫風，同樣用平面的方式來畫出三隻正在吃東西的小狗：
卡薩特 · 在法國學會了「江戶躺」
與前面幾位大師相比，瑪麗·卡薩特（Mary Cassatt）沒有那麼著名。她是一位美國藝術家，在但她一生中大部分時間是居住在法國，成為了一名印象派畫家。她特別擅長描繪女人以及母子關係。這幅《坐在藍色扶手椅上的少女》是在她了解北齋之前創作的，但是這個癱在椅子上的少女，實在是太像北齋漫畫里這個癱在麻袋上的人了！少女，注意坐姿啊！
《坐在藍色扶手椅上的少女》，1878年，Mary Cassatt
《北齋漫畫》初編（局部），文化十一年（1814）
最近在東京國立西洋美術館中，將要開放展覽「北齋與日本主義」。這次展覽中將會有來自世界各國的美術館與個人藏品200餘幅，「畫狂人」葛飾北齋的錦繪作品30幅，版畫書籍60冊，葛飾北齋是如何漂洋過海影響一代印象派大師？在19世紀興起的這場「日本主義」是什麼樣子？到東京一探究竟吧！
展覽：北齋與日本主義
時間：2017.10.21-2018.1.28
地址：東京 國立西洋美術館
圖片來源：國立西洋美術館，Google art project
文字參考：汪笑兮《東方美術的啟示：日本浮世繪版畫對印象派畫家的影響》
國立西洋美術館 The National Museum of Western Art
本文為作者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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