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記｜《奇葩大會》里的兩個「不奇葩」故事

《奇葩說》一到三季，我從來沒有完完整整刷過一遍。零星地看過幾場號稱嚴肅實際任性的辯論，對馬薇薇的兇悍印象深刻，記得范湉湉瘋瘋癲癲的樣子，還有樊野那張帥氣到看見就足以讓人昏厥的臉龐。

《奇葩大會》不「奇葩」

說實話，我的第一感覺告訴我，這裡是一群奇奇怪怪的人，他們會一起討論一些當時讓我聽起來有些羞澀卻又興奮得想聽的話題，會用清奇的邏輯將獨特的觀點一個個印在你的腦海，甚至語出驚人到不可理解。喜歡，是因為想去探索一些未知的東西。不喜歡，是因為當時還小，少不經事，表面上根正苗紅到對一絲不正經都難以容忍。可後來卻也不再那麼固執。畢竟它是一檔網綜，自然以笑料和包袱為主，這樣才能留住大批吃瓜群眾。當然，《奇葩說》能在那麼多各式各樣的選秀節目中異軍突起，三期豆瓣評分全在8.5以上，自然也不能全靠綜藝的本質。

原本以為這樣的節目不會讓我特別關注，因為我一向對在公眾場合發表觀點有著深深的恐懼感。可能是源於潛意識裡莫名其妙的不自信，或是覺得肚子里墨水太少，嘴上自然說不出什麼有意義的東西。腦子空白，腹中無墨，嘴上支支吾吾就成了我的常態。然而直到今年空閑時間完完整整地看了第四季奇葩說的選拔《奇葩大會》之後，我才察覺到這個節目除了網綜娛樂精神的本質之外，能夠帶給我們的是什麼：可能是「喚醒」。

曾經對這個世界應有的公平理解與包容被消磨殆盡，我們卻被潛在層面公認的條框所束縛，最後每一個人喪失了被世界所寵愛的勇氣與決心，而現在需要的就是喚醒。

「存在即合理」

楊楠鋒，他更喜歡別人叫他暖暖。暖暖從小性格內向，不喜社交，也怯於公共場合的言談，加之長得比較秀氣，像姑娘一樣，所以沒人願意和他做朋友，也一直是班裡的受氣包。從最初的言語辱罵，逐漸上升到肢體攻擊，最過分的是14歲那年，暖暖被一個男生強姦。

14歲的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描述一個很壞的學長對他做的難以啟齒卻備受侮辱的事情。巨大的心理陰影與不敢讓爸媽發現的壓力使暖暖更加自閉，他不敢出門。「我整個人像爛了，像壞了一樣。」14歲，給自己的形容卻是80歲的人都不會說的「爛了」。心理醫生給他的診斷結果是重度抑鬱症與中度焦慮症。為了改變，他不得不換一個環境，15歲，他隻身一人去了加拿大。在加拿大，他發現了自己喜歡的時尚，他開始不斷追尋自己喜歡的東西。

可是巨大的輿論又一次擊垮了暖暖。社交軟體上看到暖暖裝束的人都在罵他是人妖是變態，說他不配活著，對不起父母。暖暖開始產生錯覺，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錯了，自己有問題，會不會自己喜歡的事情本來就不應該被喜歡？這個時候，暖暖16歲。16歲，忍受著獨自一人的孤寂，忍受著鋪天蓋地的謾罵，忍受著本不該屬於這個年齡的一切壓力。

自殺，可能是所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都能想到的最簡單直接的解決辦法。暖暖說他很想死，但是並沒有這麼做，因為他還有父母。暖暖堅持了下去，他不再用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而是開始在意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子，而不是別人認為他是什麼樣子。我一直在想，該有多強大的意志和樂觀的心態，才能面對如此流言蜚語和社會輿論，堅強地生存下來。多少本來屬於我們的過錯卻硬生生地施加給了少數的他，對，他只是少數，但不是異類。

存在即合理。每個人都是與眾不同的，所以我們要給每個人足夠的包容和理解。

「你的眼光，關我P事」

說實話，雖然我從小一直也很文氣，不會和其他大多數男孩子一樣沉迷遊戲或是酷愛籃球，但也對「娘炮」男生從來沒有好感。可能這是大多數人都會有的看法，到最後單純因為人數佔優，就會被視為真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會被某種自以為是公認的框架束縛住，對一些與眾不同的人輕易下論斷。甚至還會沾沾自喜地嘲笑。

高浩元就是要去打破這個規矩的男人。他自稱「元嬪娘娘」，一舉一動都是宮裡人的即視感，臉上的五官全部是戲，在鏡頭前毫不害羞。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對任何評價毫不在意的男生，竟然在國中的時候被同學叫作「高變態」，更可怕的是，老師竟然也對浩元惡語相告，一直用髒字稱呼他。我無法想象他是怎麼撐過來的，這種敢於破除世俗成規舊念的勇氣，這種與世界為敵的恐懼感。好在他撐了過來。《奇葩說》中引用了《甘地傳》里的一句話，「首先是他們無視於你，而後是嘲笑你，接著是批鬥你，再來就是你的勝利之日。」的確，他們忍受了太多，可別人眼中的怪人，卻都明白自己在幹什麼，這才是最珍貴的。類似這句話吧：

我的生活，關你P事。

你的眼光，關我P事。

這個世界有時會刻意用一種公認的價值觀去評判所有。所以在大多數人的眼裡，女生自然不能吸煙，紋身的肯定不學好，戴耳釘的男生人品差。這種深入骨髓的偏見和未經思考的認同造成了與眾不同的人被拋棄的孤獨和深切的負罪感。與眾不同又如何？難道與主流不同，和大眾有差就代表著錯誤？

這個社會上，正常人很多，怪胎也很多，但每一個怪胎都會有自己的獨特。我們需要的是每一份平等和尊重。就像高曉松老師在給高浩元通過卡時說的話：因為你這樣的人輸了，是社會的代價，所以一定要讓你贏。我們需要這樣的大熔爐，包容社會曾經容納不下的元素，讓一度以為被社會拋棄卻勇敢活下來的他們有處可循。

夏目漱石在《我是貓》中說過這樣一段話：莫非所謂社會，便是全體瘋子的集合體，像細胞之於生物一樣沉沉浮浮、浮浮沉沉地過活下去？說不定其中有些人略辨是非，通情達理，反而成為障礙，才創造了瘋人院，把那些人送了進去，不叫他們再見天日。如此說來，被幽禁在瘋人院里的才是正常人，而留在瘋人院牆外的倒是些瘋子了。這些第三世界里的我們才像我們。

在我的眼裡他們「不奇葩」，一個嘴巴、兩隻眼睛，與我們一般無二。殷殷期望我們都還是自己最初的樣子，與眾不同，卻熠熠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