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疫苗研製成功？別瞎激動，還早著呢！

8月9日，一篇發自華盛頓的消息稱：「實驗性HIV疫苗方案在早期試驗中引發免疫反應」。隨後，國內一些媒體迅速以「艾滋病疫苗研製成功；強生集團宣布志願者100%產生抗體」之類的標題進行了轟炸式的報道。似乎困擾人類幾十年的醫學難題已經就此搞定……

在消息刷屏之後，很快輿論又發生了反轉，被炒得火熱的「艾滋病疫苗研製成功」新聞，最終被證實是部分媒體和公眾誤讀了。

「有抗體不等於能預防」

美國強生公司子公司楊森製藥公司的相關人士在接受科技日報記者連線採訪時表示，這是7月24日，在法國巴黎召開的第九屆國際艾滋病協會艾滋病科學會議上，美國強生製藥公司和美國國立衛生研究所（NIH）的科學家們，口頭報告的一項名為「APPROACH」的艾滋病疫苗臨床研究結果。

「受試者均產生了免疫應答抗體，且安全性良好。」多家媒體聞訊爭相報道這一喜人的科研成果，人類距離戰勝艾滋病的確又近了一步。解放軍第三〇二醫院感染病中心的傳染病診治專家、主任醫師姜天俊教授在接受科技日報記者採訪時卻坦言，該研究只是艾滋病疫苗臨床試驗的早期階段，在受試者免疫應答率方面取得了較好進展，但距離人體正式使用，能夠保護易感者，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僅僅是一個疫苗臨床研究的初步試驗結果，尚無法證明該疫苗最終能否保護人類免受艾滋病的侵襲。」姜天俊解釋說，這項基於「馬賽克」艾滋病疫苗方案的臨床研究共納入393名健康成年志願者，他們被隨機分組接受7種候選疫苗接種方案之一或者是安慰劑。

這次進行試驗的候選疫苗是重組病毒載體疫苗，就是把艾滋病毒經過處理加工，並在動物實驗中驗證過安全性后，再分次注射進人體內進行觀察。結果表明：各種馬賽克疫苗接種方案安全性良好，而且均在健康成人體內產生了針對艾滋病毒的免疫應答，其中先前在動物實驗中最具保護性的疫苗接種方案，在本次人體試驗中產生的免疫反應也最大。這裡需要解讀的一句話就是「產生了針對艾滋病毒的免疫應答」。

但是，免疫應答並非免疫效果。「有抗體也不等於能預防。」姜天俊進一步解釋說，抗體可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中和抗體、一種是標誌性抗體。中和抗體具有抗擊病毒入侵的能力，具有保護作用，比如感染麻疹病毒后所產生的中和抗體可以有效避免麻疹病毒的再次感染；而標誌性抗體則僅僅是病毒感染的標誌，可以用來診斷是否感染過病毒，但不具有保護能力，比如丙型肝炎病毒產生的丙肝抗體（抗HCV）、艾滋病毒產生的艾滋抗體（抗HIV），只具有診斷價值，不具備保護意義。

儘管此次的疫苗讓受試者100%產生了抗體，而且Pennvax-GP疫苗還產生了較高的總體免疫應答率，包括體液免疫和細胞免疫。但是，受試者體內的抗體濃度有多大，是否能有效中和（抗禦）HIV，還需要下一步研究來證明。

所以，這次「APPROACH」艾滋病疫苗臨床試驗所產生的「免疫應答」已經存在，但這種「免疫應答」能否有效抗擊外來艾滋病毒的入侵，保護人體健康，目前尚無法知道，還需要進一步大量的臨床研究。

混淆了臨床前研究和臨床研究

另外，媒體還公布了一部分「吸人眼球」的數據：「受試者單次暴露於艾滋病病毒（HIV）下感染風險減少了94%，並且有66%的受試者在六次暴露於HIV之下仍然得到了有效的保護，沒有被HIV感染。」

「但遺憾的是，這部分數據並非人體臨床試驗獲得，而是來自於對動物模型猴子的『臨床前』研究結果。」姜天俊表示，正確的表述應該是：在之前該疫苗進行的一項動物實驗（猴子）中，其中一組有效接種方案將單次暴露於SHIV的感染風險降低了94%，六次暴露后仍然有66%的動物沒有被SHIV感染。這裡需要一提的是，SHIV並不是HIV，而是一種猴免疫缺陷病毒（Simi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SIV）與人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的重組病毒，能避免SIV感染並不一定能免遭HIV感染；猴子能避免感染也並不預示著人類就可以避免感染。

對於媒體的「熱情」解讀，強生公司相關負責人在接受記者採訪表示：媒體翻譯存在失誤。降低感染風險這個結果是從臨床前的動物研究中得出的，但是某些中文媒體卻當成了臨床研究，嚴重誇大了這個結果的意義。「其實，這就是一個研究階段的進展，顯示了樂觀的前景。」對此，該負責人很無奈。

疫苗上市還很遙遠

在姜天俊看來，艾滋病疫苗試驗是一個非常複雜、非常耗時的研究工作，強生公司在本次大會上公布的數據僅僅是全部工作的一小部分。

疫苗的臨床試驗一般可分為5個不同的研究階段，分別是臨床前的動物試驗，主要評價疫苗的安全性，如果對動物的安全性就不好，只能就此打住，宣告失敗。具有了動物安全性的候選疫苗才可以進入後續的臨床試驗，又包括臨床1期、2期、3期和4期，每個研究階段的目的不同，研究時間和受試者規模也不同，比如臨床1期研究主要考察疫苗在人體的安全性和初步效果，因此研究規模較小，時間也較短，幾個月就可以結束；臨床2期則主要觀察效果和更全面的安全性，需要的研究規模就很大，時間也長了很多，從幾個月到幾年不等；臨床3期研究則需要研究更長的時間。「本次強生公布的只是研究已經完成的臨床1期和2a期結果，只是說明該疫苗端倪初現，對人體安全並且能夠產生抗體，下一步2b期的目標將是驗證這些抗體是否真的有效，是否能夠起到預防HIV感染的作用。」

據知，迄今為止，全世界開展的艾滋病疫苗已有幾十個之多，但真正能夠進入臨床研究階段的只有四個，本次強生公布的這種「馬賽克」艾滋病疫苗即將成為第五個。相信，研究者將繼續推進這一有希望的疫苗研究工作，如果能順利通過2b期、3期和4期臨床評估，則疫苗上市工作才可能提上日程，但目前距離尚很遙遠。

本次強生在艾滋病大會上公布的艾滋病疫苗研究結果給世界帶來了一抹曙光，標誌著人類距離戰勝艾滋病這一世界頑疾又近了一步，但還需要更多的努力和等待。姜天俊說，在有效的艾滋病疫苗問世之前，「宣傳艾滋、了解艾滋、預防艾滋」依然是當下最好的疫苗。

註：文中圖片均來自網路

審核：管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