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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界面新聞消息，跟五百聊天是件有意思的事兒，作為一個導演，他不僅具備用鏡頭講故事的能力，也能用自己的情緒充分調動談話者，必要時肢體動作配合極佳，加上偶爾發出的語氣詞，完美填充進公司的人對他的評價：社會你百哥。當然，導演有點江湖氣質，挺好的。
在已經成名的電視劇新導演里，五百是相對特殊的，因為此人從不循規蹈矩。他拍過兩部現象級網劇，一部是重口味犯罪題材《心理罪》，一部是二次元真人化《畫江湖之不良人》，乍一看很難歸納出他成功的路徑。但是接近之後，你就能明白這個導演的好處了，五百顯然擁有很強的共情能力，這種能力幫助他在劇組混成了人見人愛，也讓他體察到生活中許多一般人不易覺察的細節——這些細節往往構成一個故事最開始的那道弧光。
所以，這樣的五百當然是感性的，感性到他抽了一支煙，慢悠悠地說已經開了公司的自己其實不是一個目標清晰的人，正如他25歲畢業那年，也不是特別清楚自己要幹嘛。
《心理罪》劇照
這樣性格的五百身上，愈發顯得天賦重要。他也確實是一個天賦論者，認為導演感知世界的能力比技術本身更加重要。2012年他找張譯拍了一部短片《刷車》，用一個刷車工的視角呈現了一場日常平庸中的突發犯罪。這部集合了暴力、血腥以及宅男窺私癖的短片是現代汽車的廣告，五百當時拿15萬拍的，心裡想的是：反正沒什麼錢，那我就拍我想拍的。
這兩年，他成立了弧光聯盟，一面帶著楊苗、王偉拍了《滅罪師》和《畫江湖之不良人》，一面也繼續琢磨著繼續帶新人，有著豐富劇組生活的五百挑人的首要標準是心胸寬廣——多年前他在劇組把一個月的工資都丟了，但他沒生氣，五百這個外號也因此得來。
至於《白夜追兇》，也是他一貫擅長的犯罪題材，他大概在這部劇里出賣了自己「會騙人」的生活經驗，沒有誰是對的，好像每個人都在說謊。官方稱為硬漢派懸疑罪案劇的《白夜追兇》聯合出品方是金盾影視，這也讓這部作品在某些維度上有了更多的一些空間。提前看了6集的界面娛樂跟五百好好聊了聊，他打算怎麼用一部30集的高密度罪案劇佔領年輕觀眾的心，以及如何「突破」傳統意義上的審查。
「合理」地通過審查
界面娛樂：從《心理罪》到《白夜追兇》一直都在拍這種犯罪題材，是巧合還是自己特別喜歡這種？
五百：因為這是一個大題材，避不過去，懸疑我認為在好萊塢、韓國也是主流。其實你仔細想一下《蝙蝠俠》裡面都有犯罪的元素在，只不過是我們這邊是總結成一個類型了。所以說得看我們裡面的核往哪偏移，比如說有的是帶著懸疑案件的東西做一個偶像劇，像《白夜》的優勢就是一人飾雙角，直接反應公安系統很內部的一些東西。
潘粵明一人飾演雙胞胎兄弟
界面娛樂：所以一開始設計的時候就是想要去了解公安內部的東西，才找金盾是嗎？
五百：不是，這個劇本做了4年，4年前我見過這個劇本，那個時候還是25分鐘一集短的，我覺得這個切入點很好。結果因為我們判斷有點晚，賣給了別人，那家公司又開發了三年多，加上我們後續又跟進了小半年，差不多4年。從接到這
個事情之後第一時間就找了金盾，因為這個裡面涉及到公安的太多了。
界面娛樂：但是這個本子其實會有一些對警察描寫的灰色地帶，他們沒有在意警察的形象不是很正面？
五百：警察的形象都是很正面，只不過是立體的，不是單純的歌頌。對於審查的界定是這樣，我的經驗相對比較多，因為從廣電到公安部這邊，本質上他們希望要好東西。我接到的任何一個意見沒有是那種很強勢的，一看都是經歷過深
思熟慮才提出來的，把理由講完之後你自己想合理不合理。
界面娛樂：廣電和金盾在審查方面裡面有明顯的不一樣？
五百：當然，著重點不一樣。廣電這邊肯定是更注重社會影響性，然後公安部那邊可能更注重警察的形象。
界面娛樂：因為你之前也說的，拍的劇還是有一些拷問人性的部分，然後就想知道《白夜追兇》是想要表達一些什麼樣的關於人性的東西呢？
五百：準確的說，就是考驗在你成長過程當中的真正立場，因為這個裡面所有的人物都沒有對錯，就是看你站在什麼立場上看。比如說關宏峰和關宏宇，他們是同卵雙生的親兄弟，所以你既然是我的親弟弟，一個滅門案落到了你身上，
作為親情講我應該是相信你的，但是我是刑警隊長，也是迫於這種壓力，所以我沒有辦法站在這個位置上同時審視，一個是人民警察的責任，一個是家庭的責任，我只能是先舍掉一個，所以辭職。
另外他帶的徒弟周巡又升到了這個位置，他也想相信關宏峰沒有在幫關宏宇，但是處處跡象表明他們可能就是在一起，甚至黑白顛倒互換身份。所以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們只能鬥智斗勇。
對於周巡講，他只能從這些細微的過程中來捕捉各種各樣的信息，他內心深處不想相信主角是包庇弟弟的，但是前者的種種行為是引起懷疑的。所以在這個過程當中，這種內勁的絞力比較重，有點像《潛伏》，大家見面都是在笑，但是不斷的在試探。
王瀧正飾演周巡
界面娛樂：它立項就是一個純網劇嗎？還是先做出來再看看？
五百：我接到項目的時候同時接觸了金盾，我說這個就必須走（這個立項），因為裡面有幾段在我經驗看來可能是有風險的地方。
界面娛樂：你覺得可能有風險的地方是？
五百：第一個是碎屍案，整個鏡頭拼接屍體的整個那一塊，我說這個有點太血腥。第二個是現任的刑警隊長吸煙，這個是很多人都害怕的。再一個是發生在警察局內部，說白了一個匪徒把警察局給清空了，在裡面發生綁架威脅的事件，
然後去警察局內部的檔案室偷資料。
界面娛樂：這些最後有改動嗎？
五百：沒有，我發現他們並沒有把這個提出來，他們覺得只要是你的故事延展性發生到這就OK，而不是說你個人寫到這裡吸引眼球。故事是已經推動到那，只能發生在這。因為這一塊我跟王偉導演、編劇冥思苦想過，有沒有更合適的地方？但是你已經推到那裡了，這個只能在檔案室里，不能發生在廢棄樓房的檔案室里，或者是原址舊樓的檔案室。
界面娛樂：金盾他們不會擔心？因為其實現在大眾對於執法機關還是有一些負面情緒。
五百：這些理由（劇裡面）都有，為什麼能進去？為什麼發生這些事情？都有解釋。
界面娛樂：所以廣電並沒有擔心這個事情？
五百：對，因為這個是直接走公安部的立項。公安部對這一塊認可，廣電是沒有意見的，這個是涉及到警察行業的。
界面娛樂：因為你也經常拍破案劇，會覺得這個是對於影視作品的風向變化嗎？還是說他們一直都挺包容？
五百：一直都挺OK的，是我們想多了，因為從《心理罪》的審查當中能感受到，提出的理由是你（邏輯上）不可抗拒的，你要站在他的思考角度上是絕對合理的，是你狹隘了。
界面娛樂：比如說他們提出了什麼？
五百：比如說《心理罪》里他們提出了一條，因為是原小說的一個情節，當時是拍強姦案的時候，犯罪嫌疑人是一個民工，當年聯考落榜了，但是他自認為是區別於其他人的，所以第一他很乾凈，第二個他一定做什麼事情比較精妙，而
且戴塊手錶。這個是按照推理和心理畫像的角度上，從這個人物整個的成長史拋出來，廣電提的意見是不能是聯考落榜生，我說為什麼？他說是這樣，聯考落榜生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不能說因為聯考落榜，家裡是農村的，有這種作
案的幾率更大，他說你這麼說讓一些二三四線的人看完以後，他會覺得自己的未來是不是這樣的？（註：後來此設定有刪改）
王瀧正在《心理罪》里也有出演
界面娛樂：除了他們提出的意見，你有沒有一些自己的這種小技巧，確保作品通過審查的？
五百：就是在情節上合理。
界面娛樂：那還有一個最基本的人設，就是當警察的哥哥為了要救弟弟所以跟他共用身份，也是跟我們傳統的弘揚的主旋律也是不太一樣，這個也是因為合理所以沒有被質疑嗎？
五百：對，咱們這個是在人設上面的技巧，首先當哥哥的有黑夜恐懼症為什麼呢？是在一次緝毒行動中，哥哥打死了自己的隊友，因為實在太黑了，對方的火力太猛，所以進來一個人回手一槍就把自己的隊友打死了，所以從此以後他對黑夜恐懼。所以他只能白天上班，晚上天黑前必須回家，但是他弟弟沒有，那麼你查這個案子有時候就是需要晚上查，就教你偵破的手段。讓弟弟出現。
導演必須出賣自己的個人經驗
界面娛樂：還有一個問題是這是涉案劇，是否擔心犯罪情節操作太真實了，有一些動機不純的人會效仿？
五百：我們這個破案劇是在殺人的手法上是沒有的，就是非常粗略的，完全就是在解釋作案的動機。因為我比較了解公安局現在的偵破手段，其實現在市面上幾乎是100%的作案劇都是非常非常老套的。
界面娛樂：像你這麼了解，是自己比較愛好嗎？還是為了專業去跟他們多接觸？
五百：就是為了拍這個戲我找公安系統聊了很多。他們自己很愛聊的，現在是完全升級，天網地網。類似這類的劇出來，就是因為天網地網抓人太快了，只要你殺人之後基本上超不過三條街就被抓了，你逃不掉，太難了，的監控鋪的太厲害了。
界面娛樂：找的都是哪裡的公安系統的人？
五百：外地的，無錫，蘇州，東莞，北京的。刑警大部分人都超能說，而且找的都是北京很有名的，最美刑警的這種警察。
界面娛樂：因為我覺得角色難度還挺高的，剛剛有聊潘粵明，為什麼選他呢？現在的這種涉案劇，一般會選一些硬漢，但是潘粵明確實不屬於大眾心中的硬漢。
五百：對，你感覺大部分是像張涵予、段奕宏那樣的，其實不是。真正的刑警，他們考核的標準第一個就是長相不能引人注目，你長的太有特點不行。第二個長得越不像的警察越錄取，很多警察長得像流氓一樣的，因為融入社會很快，
可塑性高。那種有硬漢氣的是當初我們做影視創作的時候立的公安形象，英俊瀟洒硬朗的。選他是這樣，因為我之前拍過電影《脫軌時代》，我用過潘粵明，在那個合作過程當中我知道，他表演的彈性特別寬。
界面娛樂：但潘粵明之前這麼多年，他演的全部是書生，風度翩翩的，他沒有演過這種。
五百：現在，你得服年齡吧，現在再演小鮮肉怎麼演啊？反正我們不是這個套路。
界面娛樂：我覺得這個劇還是需要帶著理解看的，現在大部分劇都是挺好消化的，看完就看完了。所以完全沒有擔心過它的這種高密度嗎？
五百：不擔心，因為這個是你想創作好劇的必備，因為我們定位是打造和孵化精品的影視內容，所以說比如說像那些年輕片愛情片，如果是一鬆口接的話一大堆一大堆的，而且很好拍。但是是總得有一批人做這個的，過後你反過來再看，依然還是會選擇不錯的。
界面娛樂：之前看你給別的導演介紹經驗，就說導演應該是在年輕的時候，出賣自己的生活經驗把他放到作品里，想問作品里哪些地方是潛伏著你的個人生活經驗？
五百：都有，而且不會停止。導演的職責是這樣的，他的功能是傳遞，說白了你從社會上吸取各種各樣的能量，透過你這個媒介傳遞出去。你對情感、愛情、社會、體制、法制的理解，對所有東西的理解你一定是在你這個年齡層上的，這個東西你不能說一定是對的，因為人還是在成長。所以我建議他們，比如說25歲就不要拍35歲的，真的拍不了，那個是物理性的。生活體驗沒有到那裡是感覺不到的，你只是聽說和看過，自己沒有體驗到的，那你轉化出去就一定有問題。
界面娛樂：那是不是大部分的年輕導演只能拍愛情片了？
五百：愛情片也是遠遠不可能被禁止的東西，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愛情，核心永遠不變，可能是形式、方法和切入點會變，這個是他們需要做的。
界面娛樂：所以之前張譯《刷車》的那個短片有個人經驗嗎？為什麼拍這個短片？
五百：有一種快感叫偷窺，這種快感是人人都有的，只不過有人承認，有人不承認。比如說你家樓和樓離的近，這邊有一個大帥哥，而且可能是有名的演員，你每天下班閑著沒事兒，你就可能在家，甚至把小咖啡桌都移到窗戶邊，萬一你抬頭看見他什麼。你說你想看見什麼不知道，但是你一定期盼看見什麼東西。包括我們有一次拍的時候對面是哈爾濱小姐啤酒節大賽的，所以那時候劇組所有人要房的這一側，因為晚上回去那幫小姐天天喝有的也不穿衣服，你說看能得到什麼？
擦車是有一個事件刺激了我，有一次是墨綠色的老款的本田雅閣，一位大姐開的，她來刷車，因為刷嘛洗後備廂很正常，一打開後備廂是斧子，刀什麼的，帶著血，後來就關上了。她的車裡面為什麼會有這個呢？因為在打群架有預謀的時候，這些是要分開的，抓住后判的罪行不一樣，如果你把人砍了如果找不到兇器量刑不一樣，所以人和兵器是分開的，而且找女人運兵器是最安全的。第二個本身我自己也愛刷車，自己喜歡那種把污漬去掉的感覺。
第三個每次我們搭別人車的時候，你一定有一種感覺，你進過他的私密空間，因為每個車上的配飾，掛件，或者是後面放的娃娃，前面貼的膜，加不加座椅套，這個是完全能看出人的性格的。男人坐女人的車，或者是女人坐男人的車，只要進去一瞬間，就會有曖昧產生。
界面娛樂：所以我每次打滴滴就坐後排。
五百：對，所以一定是這樣，一旦產生這種情緒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會想你和司機是什麼關係，一能看出社會地位，第二個能看出他的品位，這個是出賣他的過程。
所以刷車工是最容易進入別人私密空間的一個職業，刷各種各樣的車。所以作為一個刷車工，清理的越乾淨，他的活越好，找他的人越多。有的刷車是洗完出去泡妞，有的是泡妞回來必須刷一下，我見過最誇張的是把副駕駛整個改成佛龕，還帶小橋流水的呢，副駕駛是一尊佛，整個副駕駛是坐著一個山水上面一個佛。
所以說你是透過這些小的東西，能夠看清楚這個世界，張譯演的那個宅男他自己有一個房間，放著所有的車裡人家扔下的各種各樣的東西。見到那個女孩之後他想再往外面走，所以他跟胖子（註：配角）說你應該減減肥，我可以陪你去。在他第一次想出去的時候事件產生了，那部短片主要是寫的這個小人物，但是這個小人物也是在寫大部分男人心理活動。
一個天賦論者
界面娛樂：在拍影視作品這個事情上，我感覺你是一個天賦論者？
五百：天賦很重要，我忘記誰寫的一本書，扉頁上就是靈性、悟性、韌性作為導演的三大要素。靈性是第一位的，靈性就是你天生，第二個有悟性，你聽完別人說之後自己能領悟出來那一套東西，如果這兩個都沒有，那必須得有韌性。
當然做什麼事情堅持這個是必須的，你不堅持什麼事情也做不好。
上帝賦予每個人是公平的，不是公平在你的出生環境，是在靈性和悟性上，每個人都有一個發光點，為什麼30而立？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發光點，你只要找到了，下半生基本上就是高枕無憂了，有的人是沒有找到或者是找錯了所以他們很累。
界面娛樂：因為我看你之前經歷也是比較曲折，一開始也沒有在做這個事情，後來是自己感興趣，然後就走上了這條路？
五百：這個是命。
界面娛樂：那從什麼時候覺得自己有天賦拍東西的？
五百：是07年開始，因為我05年畢業之後就傻逼了，怎麼辦？得找工作，而且我上大學把學費都花了，組樂隊了。然後我就報了一個班學後期，學3DMAX，那個時候我只悟出一點，我喜歡視覺上面的東西，但是這個東西是什麼我不知道，哪怕是平面海報我也喜歡。但是我自己沒有這個意識總結，然後對音樂也是這樣的，我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哪一種能打動我，別看我搞樂隊，為什麼不搞了？在音樂這一塊，你能欣賞，但是自己是夠不到，沒有這個天賦，我眼睜睜
看著一個初三的學生，學了三個月就彈的很誇張，我彈了好幾年也沒有他彈的好，這個就是天賦。
但我後期學完之後就覺得前期拍宣傳片太傻X了，當時一個導演跟我說，他說我那邊有拍日出的鏡頭，我們凌晨三點爬山，我一看就這麼大點（大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的小太陽，而且東北破地方，枯枝爛山的，我很奇怪為什麼拍那個東西，而且帶了好幾十人拍。我就從素材裡面找到這麼大（雙手圈成一個圓）一個太陽，像大雞蛋一樣，從海面就彈開了。他說這個誰拍的這麼牛逼，我說這個是不是比那個好？我花錢素材庫買的。
所以我就不理解，是不是前期拍攝那麼難，我就找了機會，說誰能帶我進劇組？因為之前廣告就幾天，你應該體驗不出什麼，劇組時間長，拍好幾個月。恰巧有這個機會，我能進劇組，從我進到劇組賓館的那一刻我知道，我離不開了。
那個感知特別特彆強烈，從攝影師從賓館開門沖我笑的一瞬間我就知道，我下半生應該是做這個了。
我在劇組裡面發展太快了，我從跟機員做到攝影大助，那個時候拍戲是非常講究師徒制的，跟機員之後是軌道員，然後是攝影小助，攝影大助，副攝影，聯合攝影，攝影師。我是從跟機員干到攝影師兩年不到。
五百
界面娛樂：行業的平均速度是多久？
五百：你要在電影廠應該是十幾年。所以那個時候我是已經最好的時候，而且那個時候大家還在討論年薪10萬的時候，我那個時候一個月大概是碰到好的是一個月5萬，不好的是一個月3萬，但是我媳婦生孩子了，就不能幹了，不然就離婚了。
界面娛樂：為什麼她生孩子你不能幹？
五百：因為剛剛結婚一直出去，兩年孩子都生了我還沒有回去呢，她說這個婚結的沒有什麼意思。我就放棄了攝影師的生涯，工作沒有辦法找，我再去別的公司，一個月不可能給我那麼多錢，那個時候平均工資不是800就850，你一般大
學畢業沒有幾年，可以有提成，1300或者是1500就不錯了，所以我只能自己開公司。
光做攝影不行啊，賺錢太少了，只能自己拍東西，所以說就挨個網站去電話，我從那一刻拍完第一支片子我就知道了（自己是有天賦的）。
界面娛樂：我們具體來說，做一個能拍好東西的人或者是一個有潛力的導演，這種天賦究竟是什麼？
五百：就是會講故事，就是從小會講故事。
界面娛樂：這種文本語言怎麼轉化成視覺語言？
五百：這個就是人的感知，你知道你對這個人說什麼他能相信，同一套理論是行不通的，必須得千變萬化，我真的騙的人太多了。這個心路歷程我編過太多，我說出來讓人絕對相信，班導知道我在騙他他也相信，因為我說的實在是太真實了，因為整個的設定，不光靠我語言還有動作、情節來配合，而且還有其他的旁邊的群眾演員各種配合。
五百
界面娛樂：所以對於導演來說他的技術沒有會講故事重要是嗎？
五百：當然，和對人和人之間的感知的體驗這個最重要。
界面娛樂：手裡的新人有沒有覺得哪一個特別有天賦的，極其出挑的這種？
五百：你要是這麼說，他們都比我有天賦，你想想王偉（註：《畫江湖之不良人》和《白夜追兇》導演）才1988年的，他25歲的時候已經拍過很多東西了，我25歲的時候正傻X著呢，不知道怎麼辦呢。
界面娛樂：或者是以剛剛說的電影廠普遍10年的成長速度，你用2年多，現在那有沒有一個新人成長速度這麼快呢？
五百：這個是環境問題，就是你得在劇組裡面才知道，所以為什麼他們每個人排戲的時候我要跟組。這個層面上是沒有人超過我的，混劇組混的很好，從上到下，包括五百的外號他們起來的。
《畫江湖之不良人》劇照
界面娛樂：為什麼叫五百呢？
五百：我跟第一部戲的時候一天50塊，一個月1500，當時是買了諾基亞最便宜的499的1100，因為我第一次跟組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屬於哪個部門應該干哪個活，只要是我看見活了就幫忙干，他們覺得第一這個小子特能幹，第二特靈，再有就是幹完之後不要人情。那個時候是長春和上海兩地跑，在長春拍的時候，道具說劇本說加一個踏板摩托，我說我有，就回家一趟，跟媳婦吃頓飯喝點酒，突突突騎著就來了。然後過馬路的時候，一下卡住了，我的手機就出去了自己都不知道，因為著急送過去。完了摩託交給他們用，後來發現手機沒了，500塊錢沒有了。
再就是第一次進組之後整個的高強度接不住，連續熬夜突然間感冒了，去藥店。就一個破藥店，裡面就一個老太太，50歲的婦女，我打電話進的門，我說買這個這個這個，她拿出來，我放下電話一看，轉身我還沒有出門呢，我想起電話放到櫃檯上，電話沒有了，然後老太太看著我，我說姨我那電話呢？她說我沒看見啊。我說我還沒出門呢，她就說你這小夥子什麼意思，你說我拿你電話了？我說我打電話選的葯，放著挑的葯，她說我沒有看見，這不就是明搶啊？
我當時就等，我等來一個人進來，打我電話，她估計連關機的時間都沒有。我等了40分鐘，劇組馬上都出發了，聯繫方式什麼也沒有，一出門再回來說啥都沒有用。真的，你贏了，然後我就走了，又丟了500。
還有一次去鶴島排戲，整個蘆葦蚊子往你臉上撞，我的眼鏡就掉下去了，我一抬頭船上兩個人，我說大哥能不能幫我撈？這樣我給你點錢。我想眼鏡500塊配的，說給200，他說不行，他說裡面特別深，不好撈，我說300，再不能多了，我眼鏡也沒有多少錢。他說那不行，沒有眼鏡也挺鬧心的，我說多少錢，他說500，我就走了，這樣幹了一個月丟了三個。
界面娛樂：工資全丟了。
五百：有一個攝影姓段，我站在攝影機旁邊，他有時候下片的時候就喊，我跟他說這個事兒，他說你丟一個500，一丟一個500，以後管你叫500得了，然後製片主任大家都以為我叫500，就這麼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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