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在寅：曾幫盧武鉉阻擊彈劾，朴槿惠被彈劾后成總統

在這次略顯倉促的韓國總統大選中，文在寅毫無懸念地獲得勝利。在全世界的關注下，他被貼上很多標籤，「底層出身」、「抗議青年」、「盧武鉉的影子」、「朴槿惠死敵」以及「溫和派政治家」，那麼當我們剝去這些標籤，文在寅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他的個性和經歷將對未來的韓國產生怎樣的影響？

2008年，盧武鉉總統任期結束，由於沒有首爾戶口，他回到家鄉慶尚南道，帶著孫子孫女頤養天年。隨他一起隱退的，還有幾十年的老朋友，政治生涯的左膀右臂，文在寅。

二人結識於青年時代，之後形影不離，一同反抗獨裁，進入政界，一同與朴槿惠的在野黨角力。盧武鉉在任期間，文在寅陸續擔任青瓦台民政首席秘書官、市民社會首席秘書官。盧武鉉卸任后，兩人又一起回到慶尚南道的家鄉。坊間稱文在寅「盧武鉉的影子」。

文在寅與盧武鉉

在慶尚南道的一年，可能是文在寅最快樂的一段時間。他說當時的心情是「只想遠離這個世界，過安靜的生活」。他在梁山腳下買了一棟房子，像年輕時那樣，每日去釜山律師事務所上班，閑暇時在房前開墾荒地，還養起了小雞小鴨。當然，他還會經常去相距不遠的盧武鉉家見見老朋友。

生活過得平靜安逸，文在寅原本以為他的後半生都將浸潤在這種平靜之中。比起政客，他更像一名學者，他曾說：「我始終不能擺脫知識分子的情結，更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過於激烈的政治鬥爭不適合我。」

但僅僅一年後，盧武鉉便陷入受賄醜聞，在梁山跳崖自盡。盧武鉉死後，心灰意冷的文在寅拒絕參政。然而又過了一年，群龍無首的舊時幕僚跑到他家中請他出山競選總統，文在寅不勝推辭，宣布參加2012年韓國大選。站在他對面的還是老對手，朴槿惠。

朴槿惠與文在寅

文在寅與朴槿惠的淵源甚至可以追溯到他的大學時代。當時正是朴槿惠父親朴正熙執政時期，他在國內實施高壓統治，剝奪言論和出版自由，大量逮捕、鎮壓民主人士。在慶熙大學就讀法律專業的文在寅對這種獨裁統治產生不滿，便組織發起了反對朴正熙的學生運動。運動以失敗告終，文在寅在監獄里呆了八個月，出獄后被大學開除。

理想主義的火苗在文在寅身上初露光芒。幾十年後，作為韓國政界左派代表人物之一，文在寅一直對強權和既得利益團體表達不滿。外交方面，他也不願受限於美國，在今年的總統大選中，文在寅提出「要敢於對美國說不」。

出獄后，他先是被強征入伍，當特種兵，接受過傘降至朝鮮後方、安放爆炸物再殺出一條血路撤出來的訓練。後來每當他被人質疑性格過於溫和時，文在寅的團隊就會將他年輕時戴著貝雷帽的黑白照片放出來。而文在寅的前同事在描述其性格時，用到的詞是「外柔內剛」。

特種兵文在寅

文在寅在軍隊中拿到「最優秀特戰隊員」稱號後退伍，希望繼續從事法律行業。他報名參加司法研修院準備司法考試，兩年後，1982年，文在寅以排名第一的成績通過司法考試。但文在寅是在監獄收到考試合格證書的——當時他又因參加反對全斗煥的抗議活動身陷囹圄。

因為兩次入獄經歷，文在寅的法官夢破滅了。為了養家糊口，也為了繼續追求自由民主的夢想，他到釜山一家小有名氣的「釜山勞動法律事務所」當了維權律師，為工人提供法律諮詢。在一次維權活動中，他結識了這家律所的另一名維權律師盧武鉉，從此他的人生步入了另一個階段。

九十年代初，韓國國內政治環境發生巨變，民主化進程業已展開。盧武鉉進入政界，文在寅在側幫扶。但直到2002年，盧武鉉競選總統，文在寅才完全放下從事了幾十年的維權律師工作，專註從政。

但這個長得像大學教授的政客似乎一直不適應自己的新職業，他曾不止一次抱怨過從政的辛苦和險惡。青瓦台勞心勞力的工作幹了兩年，文在寅的身體被拖垮，掉了10顆牙齒，他提出出國療養。

但沒過一個月，以朴槿惠為首的在野黨就對盧武鉉提出彈劾，理由是牽涉「非法競選資金」。但據相關人士分析，盧武鉉被彈劾的真實原因可能是因其對美政策觸動了某些不可言說的利益。在反對黨的不懈努力下，韓國國會通過彈劾案，盧武鉉停職接受調查。

彈劾成功的朴槿惠面露笑容

文在寅聞詢當即返回青瓦台，組建辯護律師團並擔任總指揮。兩個月後，憲法法庭推翻國會的彈劾議案，盧武鉉恢復職務。

隨後盧武鉉和文在寅的反擊也在意料之中，2006年8月，「親日反民族行為者財產調查委員會」成立，韓國政府開始清查親日派資產，名單中包括朴槿惠的父親朴正熙。

政界的血雨腥風通常讓他難有喘息之機，多年的歷練卻讓他在政治角力中越來越遊刃有餘。2014年「世越號」沉沒，因不滿朴槿惠政府在此次事件中的處理失當，文在寅再次走上街頭，與「世越號」遺屬金英五一同絕食，在全世界新聞記者的鏡頭下掀起了更大的風暴。

在盧武鉉被彈劾13年後，朴槿惠「閨蜜門」事件爆發，文在寅作為在野黨領袖發起了對朴槿惠的彈劾。2016年12月，國會通過彈劾案，2017年3月31日凌晨，韓國首爾中央地方法院宣布批捕朴槿惠。

糾纏半生的對手被徹底打垮，得到了這個國家的最高權力，這對少年時代窮困的文在寅來說是難以想象的成就。1953年，文在寅降生在韓國南部的一個難民收容所中，他的父母從戰火紛飛的北朝鮮逃難至此。

文在寅年幼時就飽嘗生活艱辛，為了補貼家用，他幫人送煤餅，和母親一起倒賣黃牛票。讀中學和大學，靠的是獎學金資助。

大學時期的文在寅

底層印記一直在文在寅身上存留，他在自傳《文在寅的命運》中提到，自己從做律師時期開始，就不打高爾夫球也不喝洋酒，因為這不是平民代言人應該做的。

也影響了他日後的政治主張。在今年的總統競選過程中，文在寅提出要和普通民眾一起從光華門上下班；在經濟政策方面，文在寅主張增加社會福利開支，創造青年就業崗位，頗受平民階層和年輕人歡迎；對於根深蒂固的財閥勢力，文在寅要求提高徵稅標準，緩解韓國當前貧富差距大的現狀；外交方面，文在寅很可能延續盧武鉉的「陽光政策」，緩解朝韓的緊張關係，而對於美國，文在寅的主張是「地位平等」。

在經歷了十年的右派執政之後，韓國將在文在寅的帶領下重新向左。當年他在盧武鉉墓前努力剋制悲傷的樣子令韓國民眾動容，現在這個「看起來可靠」的人終於要開始掌控這個國家未來的航向。至於文在寅如何解決薩德和半島問題，打破韓國歷任總統不得善終的「宿命」，這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資料來源：FT中文網、新華國際、三聯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