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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典範與文化傳承——側記《學術與傳統》商略雅集

4月26日,「學術典範與文化傳承——《學術與傳統》商略雅集」在京舉行。

2017年4月26日,周四,上午9點半。

北京時代華文書局的會議室里,方形合圍的會議桌,藍色桌布與主背景板上的洇染的藍墨水相映成趣,呼應著此次的活動主題:學術典範與文化傳承——《學術與傳統》商略雅集。

這是一場規模並不大的學術雅集,卻吸引了京城的十多家媒體。

年過八旬的歷史學家楊天石、王俊義先生,以及文史哲領域的知名學者陳平原、張國剛、楊慧林、王守常、陳越光、梁治平、王學典、吳光、鄧小軍、范子燁、黃愛平、丁東、余世存等,在一個工作日的清晨,從京城擁堵的四方,甚至從杭州、安徽、山東趕來,圍繞一位作者、一部書、以及這部書所切發的大問題而展開研討——雅集並不尋常。

藝術研究院終身研究員、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劉夢溪

《學術與傳統》的作者,是著名文史學者、藝術研究院終身研究員、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劉夢溪先生。77歲的他,正飽受重感冒的折磨,卻堅持拄著雙拐入席。

因為參與前期籌劃,我知道他對此次老友相聚有多看重。單雅集的題目就經過一再推敲。他不希望只為溢美其人其書,因為這些嘉賓,都是他交契多年的摯友。事前與我們討論「商略」這個古意盎然的詞時,他特別引用范成大的「當否竟如何,我友試商略」、陳文蔚的「共到花前細商略,精神最好雨中看」,說不希望順隨浮華誇張的學術時風,更想聽聽朋友們如何「商略」前輩學人所樹立的學術典範、以及當今文化應如何傳承等大問題。緣是格外看重,連嘉賓們的座位如何排,他都特別在意,擔心厚此薄彼,夫人陳祖芬女士都不讓入正席,自己還執意要坐到我們認為的「末席」上——好在沒聽他的。

《學術與傳統》書影,2017年3月北京時代華文書局出版。

就書而論,這部煌煌百萬言的三卷本《學術與傳統》,是劉夢溪先生近三十年來學術論文的精要選編。書中既收錄了作者研究王國維、陳寅恪的專論,研究馬一浮、錢鍾書、熊十力、張舜徽等現代學者乃至研究整個現代學術思想的專題和通論,也有他對傳統文化與國學的分梳闡發、對古典文學和文化史的思想與人物研究,還有闡釋「六經」價值論理的《敬義論》、《立誠篇》、《論和同》等,以及鉤沉文化的「與人和同」的《易》理哲思乃至對傳統的反思與前瞻。不僅是劉夢溪先生多年治學心路的輯錄,也深蘊著他對二十世紀以來文化的學術典範與傳承發展之究思。

「學術典範與文化傳承——《學術與傳統》商略雅集」現場

此次雅集固然由北京時代華文書局、文化書院、鳳凰網國學頻道、敦和基金會聯合主辦,主持人卻是霜發滿頭的青年學者余世存友情客串。時代出版傳媒的副總經理、安徽省作協副主席韓進先生在代表聯合主辦方致辭時,高度評價了夢溪先生的獨立人格與學術貢獻。聯繫國人對傳統文化的種種誤讀與無知,他還引用劉夢溪關於當今文化傳統承續與重建的三條途徑,即「文本經典的閱讀」、「文化經典的熏陶」和「禮儀文化的熏習」,認為沒有傳統文化的認同,就沒有文化傳統的重建;文化傳統的更新和重建,是民族文化血脈的溝通;學術思想是文化的精髓,是民族精神的理性之光。

不願當「主角」的劉夢溪先生,致辭簡短而謙遜,一再表示「不敢當」。他說,眼前的雅集讓他想起20年前在自己家裡組織的那場雅集,李慎之、戴逸、湯一介、李澤厚、龐朴、余敦康等學界名宿和王俊義、雷頤、梁治平、何懷宏、任大援等友人與席,主題是批評自己的第一部學術思想史專著《現代學術要略》。那場雅集成就了一段學界佳話。龐公批評該書最大的問題,是對前輩學者只有「仰視」,沒有「俯視」,站在前輩的肩上著論才是合適的態度。余敦康不認同龐公觀點,說已往的教育,恰好是只有「俯視」,未能「仰視」。李慎之為緩解氣氛,說他既不「俯視」,也不「仰視」,而是「窺視」。眾人聞之,忍俊不禁。夢溪先生稱:今日之雅集,依然恭請大家批評。

隨後主持人余世存邀請嘉賓自由發言,除了討論劉夢溪先生的著述外,還拋出一系列話頭:如何看待學術的典範?由王國維等人開啟的現代學術,一度被這個時代綁架裹挾,今天是否已剝離意識形態外衣?隨著交流傳播的介質由紙質轉向移動互聯網,學術如何傳承?歸結起來,關鍵詞就是三個:典範、傳承、網路。

歷史學家楊天石(右)、王俊義(左)

著名歷史學家、社科院榮譽學部委員楊天石先生以「小側面、大貢獻」為題,例舉劉夢溪「以詩證史」,用陳三立的詩文揭秘戊戌變法失敗后陳寶箴之死的歷史懸案,高度評價了劉夢溪「不斷深入、不斷拓展;學養深厚、文史相承;思想嚴密、考證精細;文辭典雅、義精且宏」的治學特點。

清代學術史研究專家王俊義先生認為,文化的發展有其內在規律與理路,學術思想的傳承與發展,首在學者的文化擔當。劉夢溪研究王國維陳寅恪等近現代學術大師巨子,並將他們的精神、思想發掘、傳播而成學界共識,本身就是傳承「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學術典範。

嘉賓們從不同角度點贊劉夢溪先生的治學特點、學術貢獻、獨立精神與著述風格。文化書院院長王守常將劉夢溪的《學術與傳統》與美國學者希爾斯的《論傳統》聯繫起來,認為傳統不是過去,傳統就是現在。對傳統的整理和研究,不能只是宏大敘述,小材料也可能對大歷史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身兼多重身份的思想文化學者陳越光,既是敦和基金會執行理事長、秘書長,也是文化書院副院長,回顧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文化熱和當下文化復興熱潮,他說,劉夢溪先生的研究著作也給了當今學者一個提醒,無論是身處何種學術領域,無論來自外部的壓力或誘惑有多大,作為學者應該始終清醒地守住自己的邊界,這是學人應有的典範精神。

北京大學陳平原教授的發言,保持著多年來的犀利話風。他認為,相比學院體制培養出來的學者,特別是當下很多人為寫論文、爭課題而作學術研究,劉夢溪先生更像基於趣味而讀書、基於興趣而寫作的老輩學人。無論是考辯思想、引征材料還是推敲文辭,都有著傳統學者的韻味,其考辯文章往往從小處著手,得出很有意義的結論;其研究不受時流時尚所干擾,固守傳統人文的趣味、立場和方法,接續傳統,開創新枝。但他基本不介入社會科學,而現代人文學研究,也需要社會科學的路徑與範式。談到文化的傳承問題,陳平原認為國學必須活在當下,對國學經典的研究,也需要落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中。晚清已降的160多年,傳統與反傳統,各種聲音都存在。傳統與反傳統是一對車輪,傳統必須包含反傳統,沒有反傳統的聲音存在,傳統難有自省能力和自我批判意識。

清華大學教授張國剛是隋唐史暨中西交通史專家,他的發言緊扣「典範」、「傳統」和「網路」三個關鍵詞。他認為,「典範」就是準則,「傳統」就是傳承典範,學術和文化都離不開土壤,土壤就是它的歷史,就是老百姓生活的環境,從制度框架到日常物質和精神生活。的學術傳統,就像長江,夏商周到春秋戰國,就是長江的源頭,從百家爭鳴到秦漢以後匯到文化的長江里。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六經融諸子百家於一爐,可稱為長江的第一個彙集。東漢以後隨著佛教東來,魏晉玄學的出現,到唐宋儒釋道合流而成新儒學,是文化的第二個彙集。明清以降到現代,文化面對西方衝擊何去何從,劉夢溪先生的書,反思討論的就是近幾百年來人們的探索。進入工業時代以來,伴隨能源、工藝和信息傳播方式的進化,我們正處在這三者疊加的時代。因此,今天我們研究近代學術問題,已經跟王國維、陳寅恪、錢鍾書不在同一時代了,既要解釋古今東西,還要站在人類文明共同體的角度研究如何「再出發」。既要立足現代講述文化傳統的「道」,使之既有文化,也符合現代生活;也要在表達形式上大膽接入自己的傳統,重構學術和文化傳統。從渠道看,網路時代的特點是,精英與大眾都在同一個傳播渠道里,需要思考文化的未來。文化從晚清、五四、文革到改革開放,長江出口就是大海,大海就是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

基督教與漢學研究學者、人民大學原副校長楊慧林先生認為,劉夢溪先生所關注的問題和人,以及他的文章,都有很的人文之氣。事實上他研究傳統文化,追溯現代學術典範與傳統延續時,常引用王國維「學問之道,本無中西」的觀點;在梳理學術思想史時,他推崇錢鍾書先生讀書的「趣味」,在學理上很嚴肅,而學問方式很開明甚至幽默,可以跟研究對象做一種交流和對話。楊慧林指出,新舊學術、中西學術之間也是如此,就像錢鍾書讀書筆記中所說,我們真正需要不是新的宗教,而是一個被更新了的宗教。如果要從傳統當中找到有價值的學術典範,找到值得傳承的文化精髓,一定是在這樣的意識下才行。

出差一直帶著《學術與傳統》三卷本的吳光先生,是知名的陽明學研究專家。他認為劉夢溪先生是獨立意志很鮮明的人文學者,與流行時尚始終保持著距離。這套新作可謂是一部總結現當代學術的典範大著,他贊同劉夢溪先生關於傳統價值理念與基本精神的高度概括,關於王國維、陳寅恪、馬一浮、熊十力等文化典範的深刻研究,以及關於傳統學術文化的特點、生命力與發展前途的分析展望。吳光提出兩點商榷意見,一是劉夢溪概括傳統文化核心理念時特別崇尚「敬」,敬是一種態度,其本體應該是儒家思想最核心的「仁」;二是關於馬一浮思想的特點,是否為「儒佛並重、儒佛兼通、儒佛會通」,吳光更傾向於「儒佛會通」,以儒為主,以佛為輔。

身兼山東大學儒學高等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和《文史哲》雜誌主編的王學典先生,是有名的歷史學家,五天前李克強總理視察山東大學時,還在《文史哲》編輯部與他進行過交流。他認為,劉夢溪先生對傳統文化的命運有深沉的追求和抱負,其大情懷令人感動,其學問非常純正,是20世紀新漢學傳統的發掘者、詮釋者和弘揚者,也是源遠流長的古典學的傳承者,期待他為文化的重新詮釋、為人文重現提供更多的思想資源。

法學家梁治平先生是藝術研究院文化研究所研究員,與劉夢溪先生同事20多年,近距離領略到他的治學風格與思想變化。梁治平認為,夢溪先生讀書的特點是循著自己問題、循著問題的邏輯不斷深入,發憤忘食,樂以忘憂。談學術典範與文化傳承,就離不開對人物的研究。劉夢溪先生研究王國維、陳寅恪、錢鍾書等前賢的思想、學問、成就,深入到他們的精神領域中,認同並自覺傳承其治學精神,將其內化為自身人格的一部分,可謂年輕學者的榜樣。文化如何傳承,其實最根本在人物,文化價值、文化精神需要人來傳承,因為人能弘道。但文化傳承的工作,需要一代代人去努力,今天的社會環境、教育環境、治學環境,還存在諸多問題,如果扼殺了學人的獨立精神和自由思想,就無法培養出真正意義上傳承文化之人,這是一個非常重要也極具危機性的問題。

知名學者、當代思想與文化研究專家丁東先生快人快語,談及與劉夢溪先生交往40多年,見證他由紅學家而「出文入史」的經歷時十分動情。丁東認為,劉夢溪從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就轉入陳(寅恪)王(國維)之學的研究,是非常有眼光的選擇。他不僅是一個學者,還是一個學術組織家、活動家,有著很強的文化擔當。他致力於學術史的研究,對現實既保持著關照,也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與其個人經歷有重要關係。探討學術典範與文化傳承,需要注意這樣的現象:沒有在歷史風浪、政治漩渦中的切身經歷,可能很難做到目光如炬地進入學術與文化的深層意義上。

人民大學清史所副所長黃愛平教授是清代學術文化研究專家,她在發言中說,劉夢溪先生治學由文入史,涉獵廣泛,思想敏銳,其研究不僅闡發學術、賡續傳統,還關照現實,為我們梳理出傳統文化發展變化的脈絡,發掘傳統思想中所蘊含的精華,既有高屋建瓴的把握,也有抽絲剝繭的考證。研究20世紀大家的思想,深懷了解之同情、敬畏之初心、欣賞之眼光、認真之態度,沒有任何功利目的,熔鑄了個人志趣與文化情懷,堪稱當今學人與學術典範。

來自首都師範大學的鄧小軍教授是古典文學研究專家,他專為《學術與傳統》寫了一篇數千字的讀後體會,因為雅集時間已臨近中午,只好長話短說,談了自己認為最受啟發的三點:一是劉夢溪將常人認為學術觀念上南轅北轍的錢鍾書與陳寅恪進行異同比較,發現他們的一致之處,比如「華夷之辨」(文化高於種族),比如野史小說可以佐助歷史考察,可謂別開生面;二是劉夢溪揭示出馬一浮新義理之學之新,在於會通儒佛,而不同於宋儒之援佛入儒而又闢佛,並進而提出馬一浮對釋家有「信」,這是非常獨到也非常大膽的判斷;第三是劉夢溪揭示出陳寅恪對儒釋道三家的看法和對未來文化方向的判斷,這是整個現代學術史第一號的問題,將這個問題單獨提出來,對於今天的學術界乃至對未來文化發展方向,都是眼光獨具的大貢獻。

同為古典文學研究專家,來自社科院文學所的范子燁研究員最後一個發言,他總結了劉夢溪先生學術格局的兩大主要特點,一是有思想,而且跟學術、文筆高度統一,以一種詩性的文學性的語言進行學術書寫,品位很高,深具現實關懷;第二是作為《文化》的創辦人兼主編,近三十年來,新老兼容並包,慧眼識珠,提攜了很多青年學者。在「文獻替代思想、技術替代學術、電腦替代人腦」的浮躁學風下,他十分注重學習新的技術手段,吸納包括技術在內的各方資源,提升學術的蘊涵和理性精神。

雅集由余世存主持,十餘家媒體記者與會。

雅集結束後部分嘉賓合影

雅集從九點半開到十二點半,有限的時間,實在難以做到人人暢言,囿於筆者的記錄有限,難免掛一漏萬。就現場感受而言,竊以為諸位學者所論所發,莫不關切到時下一個宏闊背景下不得不正視的問題:當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上升為國家意志時,作為傳承固有之文化傳統、引領未來之文化精神的當代學人,如何以「文化託命」之心,看待學術典範以及典範學人所應有的精神?如何在浮躁功利之風仍甚囂塵上的時潮中,保持學者思想的堅守、態度的冷靜與精神獨立的品格?

《學術與傳統》的封底,劉夢溪先生精選了王國維、陳寅恪、馬一浮的三句話。權引以為本篇結尾,以俟各方同道的再商略:

天而未厭也,必不亡其學術。天不欲亡之學術,則於學術所寄之人,必因而篤之。

——王國維

真能于思想上自成系統,有所創穫者,必須一方面吸收輸入外來之學說,一方面不忘本民族之地位。此二種相反而適相成之態度,乃道教之真精神,新儒家之舊途徑,而二千年吾民族與他民族思想接觸史之所昭示者也。

——陳寅恪

國家生命所系,實繫於文化,而文化根本則在思想。從聞見得來的是知識,由自己體究,能將各種知識融會貫通,成立一個體系,名為思想。

——馬一浮

《學術與傳統》封底

*本文為鳳凰網國學頻道原創稿件,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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